鬼火
杜家庄村南有一条自东向西的水沟。一到傍晚便出现鬼火。有红色的,绿色的,还有黄色的。满地乱蹦。
本村有个叫武公的人,在村南种了五亩谷子。到收获季节,他便每晚带着土枪在那里看坡。开始有点害怕,日子久了也就不以为然了。这些鬼火从不近人身边,总保持四五十米距离。
一天夜晚,突然有个绿色鬼火,蹦蹦跶跶朝他而来,越蹦越近。他有些心慌,端起土枪朝它开了火。只见那鬼火火花四溅,如同烟花一般,照得两眼难睁,旋即又聚在一块,直奔他而来。这下可把武公吓坏了,丢下土枪边喊边跑,一口气跑到村庄附近。听到狗叫,那鬼火方停在路上。
武公跑回家,正赶上妻子生孩子。接生婆走来向他报喜,说生了个男孩,让他起个名字。武公很高兴,联想今晚在坡发生的事,就给儿子起了个乳名叫“鬼火”。
鬼火天资聪明,七岁上学,一年就把五经四书读了个通。就是有个毛病,见到父亲便哭。有一天,来了个算命先生,给他摇了一课,说这孩子有福,命中同父亲不和,但娶了媳妇便会好转。
鬼火长大后,能知阴间之事,有很多人前来找他看病。临村有个员外,家有一女患了重病,久治不愈,身体日渐消瘦。茶不思,饭不想,眼看生命垂危。一天,把鬼火请去了,员外对他说:“若把我女儿的病治好,就许配与你。”
鬼火到员外女儿房中一看,只见姑娘十五六岁,长得沉鱼落雁一般,虽带几分病容,但颜色不减。她的身旁隐约坐着一男子,一看便知厉鬼缠身。
他回到客厅,用朝西南的桃枝做了一把木剑,涂上狗血、硃砂,执于手中,走进闺房,声色俱厉地对那鬼道:“今天你走还是不走?若离开此门既往不咎。不然可别怪我手下无情。”那鬼一听,急忙跪地叩首,苦口恳求:“大人饶命,小的往后不敢了。”
自此,员外之女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转,不到半月便恢复了健康。鬼火向员外问起婚姻之事,员外一看这人一表人材,也就择日过了门。媳妇对公爹非常孝顺,鬼火在妻子的劝导下同父亲逐渐消除了隔阂。
泰城有个何县令,穷贪极侈,恶贯满盈,终日惶惶不安,一睡觉便梦到死去的冤人上门索命。他听说鬼火能知阴间之事,便把他请到府中。鬼火一看何县令的气色道:“你将大祸临头,有五马分尸之灾。”县令问:“此话当真?”鬼火道:“草民岂敢儿戏。阎王爷看你私心太重,搜刮民财过多,又冤煞十几条人命,罪不容诛,定于秋后斩刑。”县令一听,吓得魂飞魄散,倒吸了几口冷气。随道:“犹有救否?”鬼火沉思了片刻道:“我带你到阎罗宝殿,向阎王求个情试试。”县令应声“是”,便一头伏在桌上睡过去了。鬼火领着何县令来到蒿山,但见一座城池,高楼大厦森严耸立,殿宇轩昂,好一派气势与人世间无异。来到宝殿,抬头看时见一白脸红发之人端坐龙案后椅子上,牛头马面分列两旁。县令慌忙走上前去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连连叩首,口呼:“王爷饶命!”阎王问:“下跪何人?”牛头道:“泰安府何知县。”阎王把惊堂木一摔,问:“何县令,你可知罪?从实招来。”何县令道:“知罪。我自坐县令以来,贪污金银二百万两,逼死人命十二条,死有余辜,望王爷开恩,减轻酷刑。”阎王道:“只要你悔过自新,退回赃款,刑罚可减。只是你手中人命太多,死罪难饶。”这时县令死去的父亲,怒气冲冲地走来,指着儿子喝道:“你这个孽子,当初为父不让你做官,你却官迷心窍,硬是削尖脑袋钻到县令宝座,你不称称萝卜掂掂姜,就凭你这童儒不及的脑袋,能做好父母官?真不知羞耻!气煞我也!”说完,脱下鞋子往儿子头上砸去。何县令一惊,醒来乃是一梦。鬼火道:“阴间之事,你已看个明白,望你好自为之。”说了声“不打搅了”便扬长而去。
第二天,何县令搬出帐薄,吩咐家人,把赃款一一退还。之后,又请道人设坛祭奠了亡灵。
是年秋后,何县令吃了东西便吐,大夫说他患了噎食,已病入膏肓,没救了。不几日,便含着怨恨离开了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