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，惨白静寂无边。
　　外面雪花四处飘逸。屋内，火炉边那只从雪地捡回的蛇已完全苏醒。它狠狠地盯着农夫。农夫注视着蠕动的蛇。
　　农夫擦掉那腿上两个血牙印溢出的血，看着那血渐渐变黑变紫……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，竟然落到如此的地步。农夫忽然仰天大笑，悲惨的笑声在雪天里格外刺耳。
　　农夫笑完之后，轻轻舞了舞手头的锄头，然而眼前渐渐模糊……蛇缓缓向农夫蠕动，农夫提起锄头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，拉开架势，笔直地向那畜生挥了过去。
　　蛇见势，迅速窜动，锄头呼啸，犹如猛虎下山，然而一切都是徒然，锄头砰然断在地上，农夫手头只剩一截长木柄。
　　“咝…咝…咝”蛇嘶叫着，它也许正庆幸自己躲过了那一锄。农夫又是惨然一笑，这一锄没砸到蛇，他没把握机会，他后悔救了这万恶不懂人性的东西……农夫慢慢向蛇走过去，那被这畜生咬过的腿子象灌了铅一样沉……蛇没等长木柄落下，箭般飞起缠住了农夫脖子。
　　农夫终于停住了一切动作，用长木柄撑住那斜倒的身子，脑子一片空白，一种窒息的死亡直逼农夫……农夫完全麻木了，几十年来他杀蛇无数，只不过这次动了一点善心，就会如此令他命丧。蛇盘得越来越紧，血管根根勃起，农夫用仅有的力气扯了扯蛇身，一切枉然。他不能放过这万恶的畜生，他不能给回娘家的妻子留下祸根，农夫摇了摇头，猛力提起木柄，用尖头直刺脖子上的蛇身，然而确无力，他把木柄的另一头吃力地顶着墙头，柄的尖头顶住喉部蛇身，用仅存的力气往前冲，咝！木柄硬生生直穿蛇身和喉咙，血如箭一般从蛇身和农夫喉部喷出，在闭眼的一刻，农夫笑了，带着胜利的微笑去了。窗外，皑雪白得耀人，照亮了这世界一切，也照亮了农夫的脸颊，那前喉的血从破坏的窗户喷射在雪地，殷红殷红一片……
　　农夫还在笑，但是已经没有了声音。木柄还穿在喉部，好象发出了悲鸣，木柄把农夫的身子撑住立在那儿纹丝不动，而蛇也颓然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，腥血和农夫的血揉在了一起涂了农夫一身……农夫不动了，停止了呼吸。时间怎么流逝也不会让他变化了。几只老鼠伺机偷偷钻来钻去。
　　一年后有人发现了农夫，还是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外茅屋雪天，农夫还是站在那儿，身上的肉已经腐烂了，一只只老鼠在那架白森森的骨头上乱窜，蛇的骨头依然缠在农夫脖子上。
　　看着那腐烂的身体，那个一年前离开农夫的女人哭了，那个女人带回来的男人哭了。哭声在雪地里回荡着。农夫的尸骨被两人埋了起来，就埋在雪地里，男人用那长木柄做了块木碑深深插在坟头，并用那蛇骨刻了一朵白色长眠骨花。雪，继续飘舞，坟墓瞬间惨白惨白……